眼前泛着的是深沉的，深沉到根本没有办法分辨颜色的光，身体很沉，沉到另外一个世界，就连挣扎的念头都无法传递到，当然也包括挣扎着尝试呼吸。
而脑袋里清醒的像结了冰的湖面，冰面下全是些不该出现的画面，那些本该残缺的，不可能记起的画面。
可是它们却切实的出现在脑袋里，连挣扎都不准许，除了面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。
天才。
或许就在那个时候，意识到自己是个天才吧，而且是天才中的天才。
天才，究竟是什么呢？
或许是能做到常人所不能，可以轻易洞悉他人的内心，甚至改变这个世界的人吧。
冰面上的他，对着那个要保护自己父亲的小男孩嘲弄的笑了下，他想到自己看起来好像不算是个称职的天才呢。
然后他醒了，准确的说，是惊醒的——那种深深的窒息感所惊醒，他忍受着微微的眩晕，坐起身来，摁亮手机，时间显示清晨六点半。
他走下床，拉开窗帘，天空还没有完全醒来，打开窗户，任凭冷风拂面，好几秒之后，他才打个寒颤，迅速将窗户关上。
可以确认自己确确实实的醒了，清晨六点半被惊醒。不过还好，作息并没有因为前一天的未眠而被完全打乱，仅仅比平常晚醒十分钟左右。
他为自己到了一杯水，坐在椅子上，尽量放空自己，不去想刚刚做的梦，天才什么的，他早就不是了，突然手机震动起来，他拿起手机，显示来电，叶昭昭。
他接起来。
“我猜你醒了。”他想象的到电话那头叶昭昭说话的样子，一定是带着笑，有些狡黠的笑，眉宇间却不似在意，可能还有些漠然。
他也笑着说道：“直觉这么准，你可以去做记者。”
“才不要。”叶昭昭一口拒绝，顿了顿：“我知道你会醒，只是因为我了解你。”
他不置可否的笑了下，并没有回答，沉默片刻，电话那头传来：“一起去吃早餐吧。”
他迟疑，片刻后说道：“好”
他洗漱、整理着装、下楼，清凉的风拂过衣襟，斜对角的天空悬着暖白色的太阳，尽管并没有什么温度，但干干净净。
他是在一个转角碰到叶昭昭的，叶昭昭注意到他手腕处的伤痕，仔细端详好久，却笑着说了句，有疤痕的男人最有魅力。
他们一起来到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自助早餐餐厅，至少样式齐全，中外的早餐基本都有。
叶昭昭优雅的小口吃着糯米滋，目光有意无意的搭在他的身上。他正视面前的少女，叶昭昭今天穿了件撞色饰边连衣裙，外面套着件纯白的条纹开衫毛衣，简单而干净，不同于一般学生的青涩，平添份成熟与高贵。
“怎么样，好吃吗？”大多谈判无外乎开门见山或循序渐进，他不可能开门见山的问叶昭昭你为什么喜欢我，这不会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答案，只会像之前那样，得到叶昭昭那不可理喻的自信。
他必须要让她愿意听他讲话，认清现实，站在理性的制高点，用无法反驳的事实将她的所有退路封死，让她不得不放弃他。
所以他需要一个开场白，烘热气氛却没有半点实际意义的废话，如今他也驾轻熟路的掌握了要领。
叶昭昭撇了下嘴，有些玩味的笑着，倨傲的指了指面前的早餐：“满分十分，它们只能得一分。”
顿了下，抬起头，勾人的目光直视他：“不过因为白陪我一起吃的早餐，它们现在值得一百分。”
他清楚地知道她又在出卖色相勾引他，潋滟又凌厉的目光，他不能直视这样的目光，因为那样他会窃喜，会得到满足，会感到被认同，他会被她的目光同化，会让自己也变得高级，变得好像他值得她的喜欢。
他不得不别过头去：“叶昭昭，我知道你可能对我有一些好感或者说好奇，但那不是喜欢，我也不——”
突然唇边冰凉的触感打断了他的言语，叶昭昭纤巧的手指抵住他的唇，不知何时她绕过来，弯着腰，头发散落，有几丝拂过他的脸庞。
“嘘，别说话。”叶昭昭将嘴唇凑到他的耳边，温热的声音传进他的耳，讲话的调子是那种柔柔的，听上去诚恳的不得了，明明知道她是在诱骗你却还是觉的舒服：“我知道你今天为什么会赴约，当然也知道你要说什么，不过先让我们完成今天的约会，结束后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认真倾听，仔细考虑，好吗？”
诚然如果约会一天，可以让叶昭昭认真听他讲话当然是值得的，这明明是一个稳赚不赔的选择题，可他却抬起头：“如果我拒绝你呢？”
他不想答应，他从没有约会过，也不是很清楚约会要干什么，尽管他知道自己一定不会喜欢上叶昭昭，但这样被叶昭昭牵着走对究竟会发生什么全然未知的感觉，他很不适应。
“你不会拒绝我的。”还是那该死的不可理喻的自信，他凭什么认定他不会拒绝，他今天真的没有一整天的时间来陪她，他答应了安木栖今天要去看她。
他抬头对上叶昭昭的目光，余光中却巧妙地出现一张照片——叶昭昭手机里的照片。
照片里旖旎的灯光打在桌上，叶昭昭端着红色的高脚杯，指骨分明，另一只手端着下巴，狭长的双眼带着笑眯着前方的沈白，美艳不可方物；沈白安静的坐着，清秀的面庞也带着微微的笑意，许是醉意.......
他动容，倏地抬起头，眼神锋利，声音变得冰寒：“你威胁我。”
叶昭昭抬起头，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，沉默的将手机收起来，面无表情的坐回对面。她有些置气，没错，她就是在威胁他，可是他凭什么是那样的反应，凭什么第一时间以恶意来揣测她的心意，凭什么那么冰冷的说她威胁他。
她明明可以是想要和他分享那晚的照片，想要给他一个惊喜，想要给他一份当做纪念。他怎么可以那么心安理得的带着那假面，布偶般过着自欺欺人的生活，不过她知道他最终还是会答应她的，正如她所说，她是深深了解他的，无论他怎样带着那假面生活，也改变不了他就是他的事实。
他不会去伤害别人，更不会冷酷的将他人的心意冷落放置直至凉掉，他从来不是那么酷的人，如果有可以心平气和认真和叶昭昭沟通的机会，他一定不会放弃。
显然如果这是一场谈判的话，他明显处于下风。他的目的和筹码全部都被对方刺探的一清二楚，他只能被动地入了对方的局，像只待宰的羔羊。
对了，他现在还有方法胜利，或者说两败俱伤，只要他气急败坏的掀翻了棋局，他离开，他不期待着认真的谈判，就不会有输赢。
他将目光从桌子上的茶杯向上移，真见鬼，她凭什么仅仅坐在那里就那么美，明明只因为我说了一句话就生气的无以复加的女人，摆出一副冷漠的嘴脸，还敢大言不惭的说喜欢我，真是讽刺。
他抿抿嘴，平静的声音：“好，我答应你。”
叶昭昭坐在对面却没有胜利者的微笑，面无表情。哪里会有什么胜利呢，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交换，或者说，她从来就没有赢过，在她喜欢上沈白的时候，她就输了，她现在做的一切不过是让自己输的体面一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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